王林昌日记 对话
沽酒慢橹看花开花落
云漫山岗,水过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时候常在外婆家呆着,直到上小学。就感觉是这样的日子。
外婆家在秦岭脚下的渭水南岸。那时电还没有普及。到了晚上,家家户户便多是油灯、马灯。偶尔点点点蜡烛。白事白蜡烛,长短粗细的红蜡烛也是家里常备的。煤油灯最常见。用空墨水瓶,找块薄铁皮用一根细棍卷成空心,搓根棉花条塞进去,倒上煤油,点上就亮。村里上学的小孩子晚上用工,或者过年时小媳妇大姑娘剪窗花,花花绿绿一叠纸,用线简单固定,找个窗花小样放在最上面,在煤油灯上熏熏,剪掉熏黑的部分,就是好多张不同色的窗花。那时侯好多人家窗户,都是木格的,用白纸糊上挡风。在最上面留两个窟窿,剪两个小葫芦,随风旋转,别有韵味。
吃的简单,日用朴素。鸡鸭鱼肉猪肉等也多是自家田间地头、屋前房后散养的。猪养一年,过年上桌成菜。谁家猪养的膘厚油多,就像中的头彩让人羡慕不已。萝卜白菜是冬季常吃的菜,不像如今反季的蔬菜,红红绿绿的一桌丰盛。吃不完的肉切成方棟,煮的半熟,盐浸入缸,能吃小半年。那时天蓝云轻,鸡鸣犬吠,懒洋洋的日头,半天爬不过小山包。
简单的几盘小菜,打几瓶散酒,就是半天幸福的光景。小孩的资格,只有拿着空瓶去打酒的份。酒是一米直径多的大缸子酒。用大小深浅不同的酒提去打。有次跟着爷爷去打酒,掌柜的和爷爷熟,先打了小盏酒,让爷爷尝,说是难得的好酒,乘他们说话,我偷偷的用酒提喝了小口。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感觉喝的不是液体,顺着喉管,酒沾到的地方,一条火线,便脸红脖子粗了,全身的感觉只剩下辣的心跳烧的冒火了。爷爷他们便笑,继续去尝他们的酒,就盘花生米。啥事也没有,当时好奇怪。看他们十盏小碟码好,酒倒满了,便一个个用火柴点着。蓝色的火苗,便在盏口随风飘荡地燃烧。等所有的火苗熄灭了,把剩下的液体折满几个小碟,便知道这酒的度数。关节肌肉疼,大人也是这样,倒半碗烧酒,点着火,用手蘸着火苗去按摩痛处,看着很恐怖的事。实际洗后好舒服呢。喜欢喝酒的人家,也用五谷自酿。甜味的,辣味的,不同口味,没有现在瓶装酒那么清亮美观。米酒更是如米汤似的。
外婆家吃的醋多是自酿的醋。在一个较为密闭的房间,两三米直接的箩筐,用大麦小米谷子等等发酵,定期搅拌。从酿醋开始,家里便有了酸呼呼怪怪的味道。大人会便搅拌便尝醋糟查看火候。听老人说,酿醋和酿酒的环节,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外婆家就在渭河边,村里的船,自家的船,便停在村口渡口处。那时渭河上的桥,多是村民自发用粗细长短木头搭建的,上面铺着玉米杆,再垫上土。就成了简易的桥,这些桥也只是在水量小时的季节里用用。夏季雨季河水暴涨,桥便会被冲了。形成年年建桥年年被冲的局面,很是辛苦。有年晚归,和表哥走只有木头没有铺别的东西的桥。满月当空,清湛若昼,河水哗哗作响,一片碎金破银,看着脚下木头缝隙中的流水,走着走着,便感觉天地旋转起来了,脚下没有着落了。表哥便喊“抬头看前面别看水”。事后想想,那时的天地,似有灵性,一切皆应契合,其实也是一心万物的感觉。那时,没有汽车,就自行车也是奢侈品。有时流水缓慢时,不想走路,便坐船去别的村或者亲戚家。
就这么慢慢的,天天月月,地老天荒。花开花又落,沽酒慢橹还。别成一番旧时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