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艺术品的收藏与投资 —以艺术家庞永杰作品为例
文/徐家康
当前中国收藏品市场，主要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传统国画、书法，第二部分是瓷器、杂项，第三部分才是油画收藏。从成交总量的配比看，第一、二部分的交易量仍占据绝对优势。随着看卡通片长大的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的逐渐崛起，他们有更多学习双语甚至多语的机会，有更便利的出国深造的条件，他们的视野更具国际化，不再局限于中国传统，年轻人更愿收藏油画，中国的艺术品市场重心慢慢多元化了。逐渐成长、成熟起来的藏家们，不再仅依据创作者本人的学习背景、是否供职于专业院校或机构来挑选艺术品，开始逐渐根据自己的喜好、品味来选择更广泛的艺术家作品。
在粗略估计中国艺术家总人数达几十上百万的情况下，采取人海战术、收购每位艺术家的一两幅作品，即便如此，对藏家而言也是极其沉重的负担。审慎选择艺术家及其作品，理性收藏、投资，是当前国内逐渐形成的藏家群体首要关注的问题。
庞永杰作品 《佛系列》,布面油画,22×27cm,2017
我作为一名画家和艺术品收藏的爱好者，想从以下八个方面简单聊聊，如何从内容丰富、数目海量的艺术品市场中挑选出合适的藏品。
一、艺术家的年龄
购买过于年轻的艺术家作品需要慎重。由于年轻，各方面还不太稳定，迫于生计压力或出于其它方面的考虑，他们转行做其它事情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不利于藏家的长期追踪收藏，可以考虑适度购买。艺术家中年以后，不太容易转行，会花更多时间精心打磨自己的作品，会往深里做、往广里做。持续的艺术积累对创 作者本人和支持他的藏家都有诸多益处。
二、艺术家的长居地域及其周围生态
据我长期观察，不考虑国外的艺术家，国内最好的艺术家大都集中在北京。原本只是油画这些西洋类作品的优秀创作者生活、工作在北京，尤其是在宋庄。现在做传统艺术的画家、书法家也慢慢集中到北京来。
三、艺术家的喜好
热爱读书的艺术家，自觉地选择图书进行广泛、纵深的阅读，能读进去。爱书的人往往也热爱思考，这样的人常常更容易为社会创作出优质的作品。艺术品所呈现的精神内核是艺术家为社会做出贡献的表现形式。广博的知识和深邃的思考是形成精神力量继而引导人们言行不可或缺的条件。
四、艺术家的品性
有底线、有原则的艺术家，他们本身的生活、工作就是艺术的体现，作品不会差到哪里去。最低限度，他们不会为了迅速成名而把国外成功的方式照搬并简单堆叠一些中国元素进行创作；不会仅仅为了迎合市场谋利而反复提供类似的作品；不会在艺术底蕴或文化素养基本为零的情况下骤然转行，以各种方式实行强买强卖；他们会本着对自己负责、对市场负责的态度，笔耕不辍，不断夯实艺术道路。
五、艺术家的生存状态
国内的艺术家如果以主要收入来源进行划分的话，可以分为国家体制内的公职人员和在市场打拼的自由艺术家。后者多集中在宋庄，他们不愿受束缚、更不愿钻营，自主选择在市场中凭借自己的劳动获得认可、维持生计。他们中，有自学艺术的，也有很多是美院毕业的，他们不想在某些环境下尔虞我诈，而是自谋出路。这种完全靠艺术能力和才华来维持生计的状态极大提升了他们将更多精力放在艺术本体的深度探索上的可能性。
六、国际市场前景良好
随着社会日益全球化，不是仅仅考虑中国人喜欢、符合中国人审美趣味的艺术品，更要全面把握作品在国际市场的流行度和接受度。尤其是以投资为导向的收藏，艺术品本身是否具备宽广的流通市场就显得尤为重要。已经参加过国际展览的艺术家，或者即将登向国际舞台的艺术家，都值得考虑。
七、艺术品的材料
艺术品创作时所用材料的质量直接影响着创作者艺术表达的充分性，以及成品的整体效果。从长远投资的角度来看(非古董范畴)，作品本身的持久性和完整性，极大程度依赖于作品材质的讲究程度。
八、艺术品的装饰性
艺术品自诞生之时起自带装饰功能。比较理性的方式是将其装饰性、学术性两方面结合起来作为选购时的判断依据。一些有学术性的作品，只能放在博物馆或仓库中，在写艺术史的时候可能会提到它。比如杜尚的小便池，其作为艺术事件在展馆中出现最为合适，将其摆放至家中的可能性就非常有限。
庞永杰作品 《通天塔》,布面油画,40×50cm,2020
我涉足微拍纯属偶然。原本生活在宋庄，被邻居拉入他的微拍群捧场，偶尔买点作品玩玩而已，时间长了感觉到民间自发的当代艺术品收藏确实暗流涌动。后来由于帮助一位遇到暂时困难的画家朋友，为他拉了一个50人的小群拍几次画家的版画，帮助画家度过了暂时的困难。本以为我的微拍群就该解散了。意外的是后来有许多画家找我，希望我来拍他们的作品。于是就接着玩吧，但精力有限，只能不定期断断续续玩玩而已。
庞永杰作品《春》,布面油画,50×60cm,2019
庞永杰作品《晴天有伞》,布面油画,40×50cm,2020
这次微拍做了庞永杰老师的作品。庞老师自小喜爱画画，常常看到什么就画什么，连环画中的岳飞、生活中的门神都是他描摹的对象。这份热爱一直延续到成年直至成为他的职业，从十五、六岁到大学美术系的学习，再至中央美院进修，数年如一日，每天画五张速写、一张素描，大年初一也不间断，数年的打磨积累奠定了厚实的艺术功底，写实的功夫非常好，在美院时素描的成绩也很好。
庞老师在中央美术学院研修前后，在圆明园画家村、红庙、东坝河、八里桥生活、创作，这些地方有的是艺术家聚集之所，此后落户到北京通州宋庄艺术区，大家聚集在一起就能有所讨论、互相启发。
庞永杰作品 《龟兹佛映》,纸本水墨,33×45cm,2018
庞永杰作品 《惬意》,布面油画,50×60cm,2015
庞永杰作品 《黄山雪景》,布面油画,50×60cm,2020
八十年代末，西方收藏家来中国开始探星、看作品。当时艺术家们流行做政治波普、艳俗，打着国内信息闭塞而艺术界更容易获得国外资讯的时间差，迅速成名的讨巧机会比比皆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庞老师内心经历了反复的挣扎与纠结，在做所谓成功的艺术和做自己真正热爱的艺术之间徘徊、犹豫，最终选择走自己的道路。他没有停留在多年勤奋积累的写实方向，而是用4年时间系统研究了东方艺术，包括民间艺术、敦煌等佛教题材，并用当代的方式表达出来。他将唐朝以丰满为美的人物形象跟东方佛、菩萨的形象结合起来，采用极简的画风，开创了独属于自己的艺术符号语言。1999年，他开始做展览并受到欧洲藏家的关注，此后20余年至今，保持着几乎每年都有参展项目的频率。国内多地，美国、德国、荷兰、比利时、瑞士、保加利亚、新加坡、港澳台等国家、地区数次做展，得到国际藏家的高度认可和持续追踪收藏，上海新天地、杭州富上山居高尔夫俱乐部、台湾涵碧楼大饭店、北京皇家大饭店也都藏有他的很多作品。
澳大利亚安曼集团在最近的十几二十年里大概买了他200多张作品，每次展览上的大画基本上都是他们买走。西方人一旦做收藏，他看好某位画家的话，就会持续买这位画家的作品。因为这个画家，在不同的年代会有些变化，那么他就逐渐的收藏，收20年，我相信他们以后还会收。
《海滩少女》布面油画,50×60cm,2015年
一般跟艺术家稳定合作的画廊会希望其按照固定的样子一直做下去，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位艺术家创作的，画廊、藏家、艺术家都会稳定。但好的艺术家恰恰不能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样子，而必须像毕加索那样到了一个时期就得求变。庞老师原来画的佛像，要表达的东西在原来那个年代已经表达完了。他要改变，要用水墨的方式，画一些他心中更想画的东西，这些东西淤积在里面，不吐不快。他会用更长的时间，就像念佛一样，慢慢去做，拿笔墨去修行，这里面有很多丰富的细节，那一定是这些年他修佛修到了这个地步，有这样的表达和冲动，才去做的。
庞永杰作品《苏州园林》,布面油画,30×40cm,2020
我与庞老师进行了深度交流，了解了他的艺术经历、创作背景、为人处事等各方面，这一切共同激发了我为庞老师做一次专场拍卖的想法，经协商，得到了他的肯定和支持。在参拍的二十多幅作品中，有为西方收藏界广为接受的典型风格、有抒情达意鲜少示人的风景题材、有近几年潜心钻研、涉及精神追溯的当代水墨。绝大部分作品在未正式开拍前就已被藏家们踊跃预购，其中一幅名为《北大狮子》的油画却自始至终无人问津，直到拍卖现场我为大家进行了解读，方引起大家的积极参拍。
庞永杰作品《北大狮子》,布面油画,40×50cm,2020
这幅作品粗看，画了一个很怪的人的形象，表情非常复杂，像小丑，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总感觉是很尴尬的表情，整体感觉画的率意轻松，带有很多的幽默和调侃。作品创作来源于庞老师关注的、网上流行的两篇帖子，前段时间，北大图书馆前面巨狮雕像的阳具被连根斫掉。帖子以一种非常揶揄的方式表达出来，引发了网络上清华、北大学生之间的论战。
北大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发源地，北大师生素以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想为傲、自居。雄性狮子本身同样具有独立生活，勇敢战斗的特质。在这样一个特殊学校、安置于代表文化传承、知识积淀的新图书馆前面的石狮正是独立精神和勇敢、自由思想的体现。它的阳具被割象征的是中国知识分子的集体阳痿。
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是社会不良、不公正现象的批判者，有时，我们缺失的正是这样的精神。当下的知识分子不敢发言、不敢出声，变得越来越犬儒、猥琐、越来越缺少北大传统的独立思想和自由精神。这个时候出现的事件背后具有如此含义，庞老师敏感地抓住了这个题材，创作了这幅作品。
庞老师是天天关在家里读书、念佛的人，却又有社会批判意识，像一个知识分子那样关注社会、忧心民生。这也是当代艺术的特点之一，就是要敢于切入生活，关注当下的热点事件、如果离开这样的特性，依然像传统山水、花鸟画一样，怡情悦性，与世俗无关，那么就没有当代艺术的先锋精神。这是一位艺术家的操守与素养，以其独立的艺术表达方式，深切关注、深情体恤着生活在大环境下的人们。有的时候我们需要这样的精神，社会需要这样的精神，需要像庞老师这样有良知的人。
这幅作品背后的深意鲜有人涉猎，庞老师是学佛居士却敏锐的捕捉到社会独有的气息来进行创作。一位著名艺术家在特定的时期做出含义深远的作品，以后被人书写，其意义不言而喻。
藏家最初的表现可能是因为没有细看或者说不太理解这幅作品的内涵，对于这样一些艺术品的认识和解读，有的时候不是普通藏家能够胜任的。作为小拍的主持人，在某种意义上需要从我的角度为藏家提供一些个人看法，供他们思考、借鉴。
庞永杰作品 《秘语》,布面油画,50×60cm,2016
艺术品收藏、投资领域是陷阱非常多的领域，藏家本身也需要不断积累自身的艺术、文化修养。持续跟踪、了解艺术市场，观看各种展览，多与艺术家、批评家交流，这些都是提升自身素养的途径。在延续传统、既定的审美习惯的同时，有意识的培养、建立独立的审美标准。做的好的微拍群要引导藏家选择艺术家，从几十万名中挑选出一两千名，再从千名淘洗到一两百名，进而选取几十，十几位，以至几位艺术家，以他们的作品做为收藏重点，进行长期持续的跟踪，收集其各时期的作品，成系列的作品往往更具艺术和投资价值。
我比较看好京漂艺术家，会尽力推荐真正的好作品和值得收藏的艺术家。很多微拍群做零起拍，我不做，也不会招徕很多人在一起乱起哄，更不想忽悠大家，而是尽自己所能引导藏家理性收藏，明白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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